都市传奇续:14

林默把最后一口泡面汤吸溜进嘴里时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，房东那串熟悉的号码像道催命符，在廉价出租屋昏黄的灯光下闪得刺眼。

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，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。

“小林啊，跟你说个事儿，”房东大姐的大嗓门带着电流音，扎得耳膜生疼，“下个月起房租涨五百，你看……”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。

他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，这个月的房租都是靠替人代打游戏勉强凑齐的，涨五百？

这跟首接把他从六楼扔下去没区别。

“张姐，能不能缓缓？

我这个月……缓啥呀缓，”房东不耐烦地打断他，“这片区都在涨，你不租有的是人租。

给你三天时间，要么交钱，要么卷铺盖滚蛋，别耽误我事。”

电话“啪”地挂了，听筒里只剩忙音。

林默把手机扔到一边，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
他今年十七，却早就没了家。

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掉了他所有的记忆，也烧掉了身份证明，如今就像个幽魂，在这座钢铁森林里飘着，靠打零工和代练勉强糊口。

唯一的“财产”，是左手手腕上那块洗不掉的淡青色印记，像片蜷缩的羽毛，据说是从火场里被救出来时就有的。

窗外传来快递车的引擎声，林默起身去拿放在楼道的快递。

那是他昨天在二手网站淘的旧相机，打算周末去公园摆摊拍快照，多少能挣点房租。

可当他推开楼道门时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那个印着“易碎品”字样的快递盒，正静静地悬浮在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，底下空荡荡的，没有任何支撑。

晚风卷着落叶从盒子底下钻过，几片枯黄的梧桐叶甚至穿过了纸盒的缝隙，又轻飘飘地落了下去。

林默使劲眨了眨眼，怀疑是泡面吃多了产生了幻觉。

他试探着伸出手，指尖刚要碰到纸盒，那盒子突然像受惊的鸟，“嗖”地一下往后飘了半米，稳稳地停在楼梯扶手上空。

不是幻觉。

一个快递盒，违背了万有引力，自己会动。

林默的心脏“咚咚”狂跳起来。

他不是第一次遇到怪事了。

三年来，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——比如深夜巷口一闪而过的、长着狐狸尾巴的女人，比如雨天里趴在车窗上、只有巴掌大的透明小人。

但像今天这样，如此清晰又诡异的画面，还是头一遭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放轻脚步慢慢靠近。

这次盒子没再躲开，只是表面的胶带突然“刺啦”一声裂开，露出里面的黑色泡沫。

林默屏住呼吸，伸手把盒子从半空摘了下来。

入手很轻，和普通快递没区别，可当他低头看向盒子底部时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
纸盒的底面，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：“别碰那台相机，它在看你。”

字迹还很新，像是刚写上去的。

林默猛地抬头看向西周。

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堆满了杂物，声控灯在他刚才的动静下亮着，昏黄的光线里空无一人。

快递员早就开车走了，谁会在他的快递盒上写这种莫名其妙的话？

他攥着盒子快步回到出租屋，反锁上门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。

拆开泡沫的瞬间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飘了出来。

那是台老式的胶片机，黑色的机身有些掉漆，镜头上蒙着层灰。

林默拿起相机，对着窗外试了试焦距，没发现任何异常。

“故弄玄虚。”

他嘟囔了一句，把相机放在桌上。

也许是哪个无聊的人搞的恶作剧，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凑房租。

就在这时，手机又响了。

这次是个陌生号码，归属地显示本地。

“喂，是林默吗？”

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，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，“我是赵野，上周在网吧跟你组队打游戏的那个。”

林默想起来了。

赵野是个富二代，上周在网吧包夜，因为队友太坑气得差点砸键盘，还是林默帮他代打了几局，才勉强保住段位。

当时赵野留了他的联系方式，说以后有代练的活儿找他。

“赵哥，有事吗？”

“好事啊，”赵野的声音透着兴奋，“我爸公司有个活动，需要个临时摄影师，拍点花絮就行，一天给你两千，干不干？”

林默的心猛地一跳：“摄影？

我……”别跟我说你不会啊，”赵野打断他，“上周你不还说自己有台宝贝相机吗？

就当帮哥们个忙，地点在铂悦酒店，下午三点，来不来？”

两千块，刚好够交涨了之后的房租。

林默看了一眼桌上的旧相机，想起快递盒上的那句话，心里莫名有些发毛。

但房租的压力像座大山压着，他咬了咬牙：“来！”

“够意思！”

赵野笑了，“对了，穿体面点，别给我丢人。

哦还有，活动上要是看到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，离她远点，那是我家老爷子的‘老相好’，特难缠。”

挂了电话，林默立刻翻箱倒柜找衣服。

他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衬衫还是去年打工时发的工装，洗得有些发白，但总比穿T恤强。

下午两点半，林默背着相机赶到铂悦酒店。

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，来往的人非富即贵，他站在旋转门旁，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林默？”

赵野从大堂深处走过来，穿着一身名牌西装，头发梳得油亮。

他上下打量了林默一眼，皱了皱眉：“你就穿这个来的？

算了算了，赶紧跟我进去，活动快开始了。”

林默跟着他穿过人群，来到一个宴会厅门口。

门口立着块牌子，写着“恒通集团慈善晚宴”。

“进去随便拍，别瞎闯就行。”

赵野塞给他一个嘉宾证，“结束了到后台找我拿钱。”

林默点点头，挂好相机走进宴会厅。

厅里觥筹交错，衣香鬓影，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。

他举起相机，假装取景，其实是在偷偷观察西周。

突然，镜头里闯入一个身影。

那是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，皮肤白得像雪，旗袍开叉到大腿根，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。

她手里端着杯红酒，正靠在吧台边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默的方向。

正是赵野让他远离的那个女人。

林默下意识想移开镜头，可手指却像被黏住了一样，动弹不得。

更诡异的是，相机的取景框里，女人的脸竟然在慢慢变化——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，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，原本光滑的皮肤像枯树皮一样起了褶皱，不过几秒钟的功夫，就从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，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。

而现实中，女人依旧是那副年轻貌美的样子，甚至还冲林默举了举杯。

林默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，他猛地放下相机，大口喘着气。

“小伙子，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？”

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。

林默回头，看见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，穿着中山装，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
老人头发花白，但精神矍铄，眼睛里有种洞察一切的锐利。

“嗯，帮朋友的忙。”

林默勉强笑了笑，把相机背到身后。

“我叫陈九爷，”老人伸出手，“看你的相机，是台老物件了。”

林默跟他握了握手，老人的手很凉，像握着块冰。

“您也懂摄影？”

“略懂一二。”

陈九爷指了指他的相机，“这台相机有些年头了，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，对吧？”

林默愣了一下。

他买的时候只看了外观，根本没注意型号和年代。

“看来你对它还不太了解。”

陈九爷笑了笑，凑近他低声说，“这种老相机，有时候能拍到些不该拍的东西。

比如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吧台边的红衣女人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比如披着人皮的老妖精。”

林默浑身一僵，难以置信地看着陈九爷。

他怎么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事？

“别紧张。”

陈九爷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跟你一样，也能看到些‘特别’的东西。”

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，“这双老眼，早就不干净了。”

林默的大脑一片混乱。

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，到底是谁？

就在这时，宴会厅中央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
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，脸色发紫，嘴里吐着白沫，身体不停地抽搐。

“有人晕倒了！”

“快叫救护车！”

人群乱作一团。

林默下意识举起相机，对准了那个倒地的男人。

透过取景框，他清晰地看到，男人的肩膀上，趴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影子，正张着嘴，贪婪地吮吸着什么。

而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，此刻正站在人群外围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，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色影子，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
“那是‘噬魂虫’，”陈九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，“专吸活人的精气。

看来，今晚不太平啊。”

林默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快门。

“咔嚓”一声轻响。

就在快门声响起的瞬间，那个黑色影子猛地抬起头，露出一张布满尖牙的小脸，死死地盯住了林默的方向。

而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，也突然转过头，原本美艳的脸上，露出了和相机取景框里一样的、老妪般的狰狞笑容。

她冲林默做了个口型，虽然没出声，但林默看懂了——“找到你了。”

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。

他不知道自己拍下了什么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找他。

但他能肯定，自己卷入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里。

陈九爷拍了拍他的后背，低声说：“不想死的话，就跟我走。

对了，把你的相机收好，它可是个好东西——前提是，你能活着驾驭它。”

远处，赵野正拨开人群往这边跑，脸上满是焦急。

而那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，己经穿过人群，一步步向林默走来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“嗒、嗒、嗒”的声响，像在敲打着林默紧绷的神经。

林默握紧了手里的相机，看向身边的陈九爷。

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，是敌是友？

他该相信他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