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艇靠岸时，雨势稍歇，咸湿的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。
苏沐辞跟着林烬踏上青崖岛的瞬间，便注意到码头上的监控摄像头角度——三个红点分别卡在他的肩后、脚边和头顶，像三只永不闭合的眼睛。
玻璃房的门在身后滑开时，他听见锁舌咬合的轻响。
西面通透的空间里，月光透过玻璃在地面织出银网，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比普通病房低三度——这是为了降低人体代谢速率，方便监控情绪波动。
苏沐辞站在中央，白大褂下摆被气流掀起一道褶皱，他却像在手术室般从容，抬手整理衣领时，目光借玻璃反射扫过墙角：空调通风管与墙面呈102度角，比标准安装偏移了7度，管道边缘有新蹭的漆痕，极可能是检修口伪装。
“苏医生。”
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苏沐辞转身，看见穿护士服的女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，发尾别着枚珍珠发卡，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——是方才在甲板上见过的程鸢。
她手里的玻璃杯盛着淡蓝色液体，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，像极了术后患者常用的营养剂。
“厉先生让我送每日补给。”
程鸢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托盘边缘，“这里的饮食都是按您的体质调配的，不含乳糖和麸质。”
苏沐辞的指尖刚触到杯壁便顿住——温度28度，比常温高3度。
苯海拉明在30度时溶解度会增加0.5%，轻微的镇静成分会随着体温升高更快起效。
他垂眼盯着杯底沉淀的淡蓝颗粒，那是色氨酸与苯海拉明混合的特征，“术后胃弱，喝多了会反酸。”
他端起杯子，舌尖只抿了极小一口便放下，“麻烦程护士转告厉先生，我需要胃药。”
程鸢的睫毛快速眨动两下，笑容僵在嘴角又立刻扬起：“好的，我记下来。”
她转身时，珍珠发卡擦过门框发出轻响，苏沐辞注意到她耳后有片淡红色压痕——是长期佩戴监听设备的痕迹。
夜色渐深时，玻璃房外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。
厉承渊站在月光里，西装裤脚沾着岛礁的碎沙，手里捏着本泛黄的病历复印件，纸页边缘卷起毛边，像是被反复翻阅过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选玻璃房吗？”
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刀，“你哭的时候，我要看清眼泪怎么流；你恨的时候，我要数清你咬牙的次数。”
他将病历拍在玻璃上，“二十年前，我姐被推进抢救室时，穿的是和你现在一样的病号服。”
苏沐辞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病历首页的日期是1999年5月17日，患者姓名厉清欢，诊断栏写着“急性主动脉夹层”。
他记得父亲确实在那年突然辞去三甲医院的职务，带着全家搬到郊区老宅，只说“累了”。
此刻他望着病历上潦草的签名——“苏明远”，父亲的字迹，每个“远”字最后一捺都有轻微的顿笔。
“我姐姐临终前说‘救救我’，”厉承渊的指节抵住玻璃，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，“可我查到的记录是，你父亲在手术中途擅自离岗，抢救室的门开了十七分钟，等他回来时，我姐的心脏己经停跳了。”
苏沐辞的呼吸慢了半拍。
他想起老宅阁楼里那箱尘封的档案，父亲总说“医生要学会忘记失败”，此刻那些牛皮纸袋突然在记忆里翻涌。
他盯着厉承渊发红的眼尾，“你查过当日的监控吗？
还是说，有人刻意让你看到这份病历？”
厉承渊冷笑一声，打了个响指。
林烬推着投影仪从阴影里走出来，模糊的黑白影像投在玻璃墙上：穿白大褂的医生背影走出抢救室，胸前工牌的“苏”字被蹭花了半边，十七分钟后，同一身影提着药箱跑回来，门帘被风掀起一角，能看见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己经拉成首线。
“证据链完整。”
厉承渊贴近玻璃，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，“从今天起，你每活一分钟，都是我给的恩赐。
我要你像我姐等抢救那样等——等我什么时候高兴，等我什么时候愿意，等你彻底明白，你苏家欠我的，要用命来还。”
玻璃房的灯在凌晨两点熄灭。
苏沐辞躺在床上，望着天花板角落那枚不亮的摄像头——外壳有轻微的划痕，是人为遮挡过的痕迹。
他数着走廊传来的脚步声：第一班守卫在22:00换岗，皮靴声从东向西，带起一阵烟草味；第二班在00:30，脚步声偏轻，是橡胶底，混着消毒水的气味；第三班...他翻了个身，假装被梦境惊扰，手指悄悄摸向床底——金属支架的焊接点有新的刮痕，像是被某种细铁丝反复摩擦过。
空气里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甜腻味。
苏沐辞的嗅觉在黑暗中格外敏锐——是程鸢身上的铃兰香水，混着苯海拉明的苦杏仁味。
他想起白天空调通风管偏移的角度，突然明白：镇静剂不是掺在营养剂里，而是通过中央空调的新风系统投放，浓度会随着呼吸频率自动调节。
03:14，走廊的脚步声突然消失。
苏沐辞闭着眼睛，听着守卫交接时短暂的静默——五分钟，足够他做很多事。
他摸出藏在指甲缝里的门禁卡碎片，用舌尖抵住上颚保持清醒，脑海里己经勾勒出通风管的走向：从玻璃房到阁楼，再到码头监控室，每个转角的距离，每道锁的型号，都像手术图谱般清晰。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玻璃时，苏沐辞听见走廊传来车轮摩擦地面的吱呀声。
他睁开眼，看见清洁车的影子从玻璃房外掠过，推车间隙，穿藏蓝工装的老头弯腰捡抹布，后颈有道旧疤。
“老吴头，早啊。”
巡逻守卫的声音从远处飘来。
“早嘞。”
老头的应答带着浓重的乡音，推车声渐渐远去，留下半片沾着水痕的玻璃，映出苏沐辞微勾的嘴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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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面通透的空间里，月光透过玻璃在地面织出银网，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比普通病房低三度——这是为了降低人体代谢速率，方便监控情绪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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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苏沐辞转身，看见穿护士服的女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，发尾别着枚珍珠发卡，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——是方才在甲板上见过的程鸢。
她手里的玻璃杯盛着淡蓝色液体，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，像极了术后患者常用的营养剂。
“厉先生让我送每日补给。”
程鸢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，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托盘边缘，“这里的饮食都是按您的体质调配的，不含乳糖和麸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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苯海拉明在30度时溶解度会增加0.5%，轻微的镇静成分会随着体温升高更快起效。
他垂眼盯着杯底沉淀的淡蓝颗粒，那是色氨酸与苯海拉明混合的特征，“术后胃弱，喝多了会反酸。”
他端起杯子，舌尖只抿了极小一口便放下，“麻烦程护士转告厉先生，我需要胃药。”
程鸢的睫毛快速眨动两下，笑容僵在嘴角又立刻扬起：“好的，我记下来。”
她转身时，珍珠发卡擦过门框发出轻响，苏沐辞注意到她耳后有片淡红色压痕——是长期佩戴监听设备的痕迹。
夜色渐深时，玻璃房外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。
厉承渊站在月光里，西装裤脚沾着岛礁的碎沙，手里捏着本泛黄的病历复印件，纸页边缘卷起毛边，像是被反复翻阅过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选玻璃房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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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他望着病历上潦草的签名——“苏明远”，父亲的字迹，每个“远”字最后一捺都有轻微的顿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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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盯着厉承渊发红的眼尾，“你查过当日的监控吗？
还是说，有人刻意让你看到这份病历？”
厉承渊冷笑一声，打了个响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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